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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四章:各取所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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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長明尤記得孫友祥出現在提刑司時候的從容,他甚至有過那樣的感覺,那與在曲陽縣坐堂的孫主播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。如今見到的這位,他基本都認不出是誰?

這人是孫友祥!這人又有哪一點像是孫友祥!

“孫先生?孫主簿!孫友祥!”顧長明一聲比一聲喊得更明顯,而與他不過一欄之隔的孫友祥,完全沒有反應,頭發眉毛幾乎快要長在了一起,臉上濕漉漉的不知是什麽水漬。

“他一如此無聲無息的大哭,兩天前似乎哭不出來了,結果哭出來的都是血。”侍衛在身後給顧長明一句提示,“我們沒法子,怕他沒等到處決死在天牢,只能把人弄暈了。結果你看他一醒過來還是老樣子,不用等到晚上還能再哭出血淚。”

父親人事不省給顧長明的沖擊已經夠大,孫友祥變成這樣,更是他意想不到的。顧長明想要再仔細看看情況,侍衛把燈撤走,略有些不耐煩的樣子:“說了看兩眼就走的,已經這個樣子,你問什麽都沒有用的,他不認人了,誰都不認識。”

顧長明依然不能確信孫友祥是如何變成這副模樣的,但是侍衛的話又不像是說假。要是真不想孫友祥說出些不該說的話,那麽根本不用帶他過來看的。

問題出在哪裏?

“我以前同他相識,他幫了我很大的忙,能勞煩讓我再和他說兩句嗎?”顧長明說得非常誠懇,讓人無法拒絕。

那個侍衛哼哼了兩句,這個顧長明也是倒黴,說好不容易能進天牢了,父親人事不省,另外這個孫友祥又是瘋瘋癲癲的,還不如不進來,眼不見為凈。

“我可說好了,最多再說三句,你們進來的時間不短了,別讓我們難做。”他說完雙手一圈靠在旁邊的墻上,冷眼旁觀。

顧長明有耐心的又喊了一聲孫友祥的名字,這次對方略有反應,像是知道有人在喊,慢慢的轉過頭來看向了這一邊。

正當他以為可以進一步說話,孫友祥忽然來了個前撲的姿勢,雙手捶地,雙腳更是向後亂踢,在地上折騰出一層積灰,嗆得眼淚鼻涕又流了下來。

顧長明發現端倪,孫友祥即便這樣也完全發不出任何的聲音,明顯是嗓子聲道受到了重創。他急速回頭看著身後人:“你快來看看,他的嗓子不對勁。”

“他自己弄的。”侍衛不緊不慢的上前一步道,“他自己用手摳爛的,這也怪不得別人。我們能防著他們這些人畏罪自殺就不錯了,誰能半夜提前知道他還會使出這一招。聲道肯定是發不出聲音了。”

“請個大夫來給他看看,如果是摳爛的,沒準可以醫治的。”顧長明聽對方話中的冷淡,知曉那是因為在天牢當差,見過類似的情況委實太多,完全不放在心上了。

“顧武鐸是運氣好,沒準皇上就是嚇唬嚇唬,沒要人死在天牢裏,所以生了病才會讓太醫來看,這種情況以前也是有的。”侍衛的話說一半,吊在那裏,“我說你可以走了嗎!”

顧長明深知不能久待,父親的問題沒有解決,又多了孫友祥的慘狀。他跟在後面走回去的時候,小鳳凰看出來了,司徒岸也看出來了。

兩人倒是識趣到一塊去了,誰也沒有多嘴來問。

一直等到出了天牢,外面的光線照在臉上,司徒岸不禁感嘆道:“這鬼地方,真是能不來盡量別來,莫說是關在裏面了,總覺得這樣走一圈都能折壽。”

“司徒大人完全不用跟我們一起進去的,是對我們有多不放心才寧願折壽也要寸步不離。”顧長明的心情很差,對其這種話沒有要忍讓的意思,直接反擊回去。

司徒岸被他說得回不上話來,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:“我去把太後的小玉牌給領回來,再送你們回去。”

“不必,我們自己回去即可。”顧長明完全不願意再同眼前人多說一句話,扭頭就走。

司徒岸同樣氣不打一處來,腳步比他更快,向著另一個方向而去。

“顧公子,顧長明。”身後有人急急忙忙追了過來,邊追邊喊。

顧長明何等敏銳,一下子聽出這正是方才天牢中侍衛的聲音,趕緊的停下腳步,沒有多想直接往回走。

“顧公子,真是出奇跡了,你剛走,顧武鐸醒過來了。”對方看起來是真心歡喜,“這下可好了,皇上那邊有的交代,那位太醫也不會被牽連。我想著你們應該沒有走遠,過來通風報信一句。”

“我們還能進去看看嗎!”顧長明見對方遺憾的搖搖頭,知道不能強人所難,這能夠出來給句實在話,已經是非常難得了。

小鳳凰的反應比他實際比他市井得多,把手腕上的兩個金鐲子擼下來,飛快的往對方手裏一塞:“這不是前面有那個司徒大人盯著,我們不能亂說亂動,身邊也沒多帶什麽,下次來的話一定給這位大哥補上,補雙份的。”

顧長明怔怔的在旁看著,對方居然沒有推諉,很自然的把金鐲子收下來,隨即笑著說道:“我也想你們下次再來的,顧武鐸犯的不算大事,你們放心,皇上肯讓太醫來看的,多半都死不了。”

這句話聽著有些不吉利,倒是實實在在的。

顧長明等人走了,依然沈默不語。

小鳳凰算是瞧出一些端倪,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道:“這是怪我多事多嘴了?”

“天牢的侍衛可以收受賄賂,那麽孫友祥未必是自己對自己下的狠手。”他的話題一轉,先把孫友祥目前的慘狀同小鳳凰仔細敘述了一遍。

小鳳凰對孫友祥始終心存感恩,雖然當初是她先心存善意,後來孫友祥始終對她照拂有加,非但沒有把她當成給飛賊抓捕關押,反而留存在縣衙後面的客房中,容她修身養傷,所以她始終稱呼其孫大人。

哪怕早已經不是曲陽縣的主簿,哪怕他身後似乎還藏著更深一層的陰謀。

因此聽顧長明說完,小鳳凰心中仿佛被塊巨石壓得透不過氣來,然而到了天牢中,又有太多的身不由己,連顧武鐸這樣鼎鼎大名的人物都不免於難,更何況是區區一個孫友祥。

“他要是不追出來,我大概會更加懷疑他的。”顧長明知曉她心中難過,安撫的攬住她的肩膀,“留在這裏沒有任何的益處,先回去再說。”

“回去還會再見到司徒岸的。”小鳳凰這會兒算是和柳竹雪同仇敵愾,對待司徒岸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,“這個人堪比陰魂不散,我們走到哪裏都避讓不開。”

“目前他尚有利用價值,我們不能徹底與他翻臉。”顧長明對待司徒岸的態度是推波助瀾,最初是用其對吳圩的舊怨來應付提刑司那邊的諸多麻煩,其次又是搭建與太後之間溝通的唯一途徑。

沒有司徒岸的幫忙,他們的確見不到太後。哪怕是將九皇子的案子重新翻出來,太後不知情,什麽功勞都是徒勞。

“他拿的好處也絕對不會少。”小鳳凰撇了撇嘴角道。

“各取所需。”顧長明走得很快,小鳳凰絲毫沒有拉下來,“孫友祥在提刑司的時候,不溫不火,不卑不亢,頂了吳圩多少天。什麽要緊的線索都沒問出來,吳圩照樣沒敢動他一根頭發,你可知道其中的原因?”

“吳圩忌憚皇上。孫友祥是皇上親自下令關押到提刑司的,而且厄令日期必須要吳圩給出交代。吳圩害怕的不是孫友祥,而是皇上。”小鳳凰看得很是通透,“吳圩非但不敢動孫友祥,還真是比誰都擔心孫友祥會自殘自傷,讓他無法在皇上面前有所交代。”

顧長明讚許的擡手揉了揉她的發頂:“說得比那些官員都清楚。”

小鳳凰一點不自得,由著他掌心的溫暖把自己那顆冰涼的心給慢慢捂熱:“在天牢中,孫友祥的這一步怎麽走不通了?是因為皇上的口諭變了嗎?”

“應該是的。”顧長明沈吟片刻又道,“不管怎麽說,父親醒轉才是最大的好消息,我至少能夠安心回去。”

“否則呢?否則你想要如何!”小鳳凰突然變得緊張起來,直拽住他的衣袖,“果子已經犯過傻,你可不能這樣。”

“他犯傻,卻是傻人有傻福,冒出個多年未曾見面的父親舍出命來把人給救了。我父親身陷囹圄,我哪裏還敢犯險,若是父子兩人一並出事,誰也無法救誰,才是最大的禍事。”顧長明再次揉揉她的發頂,低下頭來沖著她溫和笑道,“果子即便如此,對柳姑娘還是心存內疚。如果他真回不來,無法想象柳姑娘會受到如何的傷害。”

小鳳凰一楞,隨即轉過身飛撲到了他的懷裏,不敢看他是什麽反應,雙臂卻把他的腰身抱得很緊,口中嗚咽道:“顧大哥,你不管要去做什麽,你都一定先告訴我。無論是上刀山下火海,我都願意與你同往,只求你不要扔下我。”

“傻丫頭,哪裏來的刀山,哪裏又來得火海,我們好端端在開封府中,天子腳下都是有王法的地方。”顧長明莫名心疼懷中人,她本來長得纖細,雙肩微微顫顫的一抖,活像是受驚的小白兔。有些話,他便吞咽下去,沒有再往更現實的地方說,以免讓她更加的擔驚受怕。

“我只要同你在一起,莫說你都是做的好事善事,便是你要劫獄要殺人,我眉毛也不會皺一下的!”小鳳凰說到最後有些咬牙切齒的味道。

顧長明雙手把她的臉托起,讓她的目光不能再左右回避,只得乖乖直視自己:“劫獄殺人都是不對的,我們不能做。”

“我,我都聽你的。”小鳳凰鼻端一酸,眼淚仿佛斷了線的珠子,撲撲往下掉。

“怎麽說哭就哭了呢。”顧長明輕嘆口氣,重新把人扣在懷中,安撫的在其後背摩挲,“不會有事的,相信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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